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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醉春风》-1
醉春风》序言
《醉春风》八卷八回,今存清啸花轩刊本,原为马隅卿藏书,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。扉页题「自作孽醉春风」,卷前署「江左谁述」,无序跋,亦无目录。江左谁的真实姓名与生平事迹无考,从书
中多吴歌,又对苏州风俗民情相当熟悉看,作者很可能是苏州人士。啸花轩为清初书坊,故知此书约刊於康熙年间。
书叙明万历年间,苏州娄门外富翁顾外郎生有二子一女,大儿子叫大郎,女儿唤作顾大姐。大姐从小立志贞节,大郎买得秀才名号,进学那天喝得大醉,竟然闯进妹妹闺房,要强奸妹妹,顾大姐坚决不
从,大声呼喊,方得幸兔。
顾大姐嫁给张财主第三子张监生为妻,张监生好色贪淫,常留连花柳丛中,未婚前即与京师徐监生的大小娘子通奸,还奸污了徐的女儿,张家的教书先生杨某帮闲隐瞒。婚後,张监生仍借口到宾馆读书
,与徐家诸女往来,张财主听到风声,将帮闲的杨先生辞退,杨便唆使张监生躲进虎丘铁佛寺,张财主思子心切,只得请人召回。顾大姐劝改邪归正,张监生根本不听,反而嘲笑她不解风情,没人喜欢,气
得顾大姐伤心不已。
张财主死後,张监生更是肆无忌惮,公然在虎丘包下名妓张三,整月不归。顾大姐让小厮阿龙领自己到虎丘寻夫,恰逢张监生出游不见踪影。阿龙乘机怂恿大姐游虎丘山,游山时,在阿龙挑逗下,不甘
寂寞的大姐迈出了第一步,与阿龙苟合。回家後,大姐提拔阿龙当管账的,并让阿龙到处寻找标致子,日夜宣淫,甚至招三个男子同睡,还倒贴银两给姘夫。结果张家门庭若市,顾大姐丑名远扬,远近都知道苏州有个「百花张三娘」。
张在南京当监生,不时出入风月场中。不久,听到了顾大姐的风流韵事,气愤回家。但转眼一想,是自己将她丢在空房独守,故有此事,不如大家互赔不是,重新和好。所以到了家中,他只是劝大姐改
过从善,便随业师到石湖治平寺读书去了。大姐见丈夫宽容自己,仍不思悔改,反而变本加利,更为放纵。一日,大姐与一帮浮浪子弟在游船上公然淫荡,恰被张监生撞见。张监生不露声色,收拾家当,将
儿子接到治平寺,同赴京师,从此他下定决心,发奋攻读。
大姐全不知情,等到有人从镇江捎来张监生的休书,方知自己已被扫地出门。回到娘家,她生活没有着落,乾脆当了妓女。一直到年近四十,才想到要嫁入,便嫁给黄六秀才为妾,为另一小妾所嫉,被
黄六安置到朋友邹四家寄住。大姐又看中邹四,舆之通奸,引起黄邹两人争讼公堂,被判官卖为妓。大姐当官妓受尽侮辱,回过头思念张监生,就和阿龙一齐进京寻找。这时,张监主已娶从良妓女赵玉娘为
妻,并升任南京经历,正欲南下。阿龙求见,张监生以顾曾义断恩绝
,不肯收留。顾大姐只得在京师以学戏为生,最後沦落街头,腹痛而死。後张监生因病亡故,赵玉娘甘愿独守空帏,受到人们称赞。
这是一部十分矛盾、复杂的小说,顾大姐原本是个好姑娘,她生得如花似玉,真正赛过西施。从小儿见哥哥读书,她也要读,就识了满腹的字。看些戏文小说,见了偷情的事,她就骂道∶「不长进的淫
妇,做这般没廉耻的勾当。」这样一个纯真、美丽又知书达理的女子,如果嫁给一个好丈夫,自然会成为贤妻良母。可惜她所嫁非人,丈夫是个流氓、淫棍,而且屡劝无效、屡说不改,把老爸气死,也将贤
慧的妻子逼向绝境。
顾大姐毕竟是个有血有肉、有情有欲的少妇,情欲的需要无法抑制,报复心理也越来越强烈。於是,在失望之馀,一个偶然的契机,使她尝到了性的滋味,饥渴的大姐便如痴如醉地走向深渊;犹如一根小小的导火索,引爆了她心中的欲火,将她投入了肉欲的火坑,欲念燃烧、恨火燎原,一发而不可收。可以说,顾大姐堕落的主要原因不在於她,而在於那个无情无义、毫无责任心的浪荡公子张监生。对顾大姐的堕落与变化,作者在字里行间似乎也有所同情。
然而,在本书的後半段,作者却对这位弱女子横加谴责,给她安排了辗转倒卖、沦落风尘、最终死於非命的悲惨下场。在这一基础上,作者推出了「自作孽」的题旨,暗示顾大姐的不可救药。与此同时,作者又给张监生安排了一个从良妓女赵玉娘为妻,赵玉娘孤身独居,肉欲难熬,但她宁可用手淫,或以淫具助淫的办法来解决性的需要,而不去重操旧业。作者的用意很明显,但将赵、顾二人作对比,以进一步突出顾大姐的淫荡,说明她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。
为了表示公允,作者在第一回中说∶
大凡天地间的人,偏有裙带下的这件事再不明理。一样阴阳
二物,夫有妇,妇有夫,尽可取乐。男子波波急急,镇日想
偷婆娘;女人波波急急,镇夜想偷汉子。男子们,人说他淫
人老婆,就欢喜了;人说他老婆淫人,就恼怒了。女人们,
真实做淫妇,便忻忻以为乐,人骂声淫妇,便悻悻以为恨。
┅┅
这里,作者对男女间伦情的当事人,各打五十大板,都以为是「自作孽」的丑事。本书的前半部分对张监生的纵情声色、抛妻离子、夫纲不正等荒唐行为也是颇为不满的。可是,随着情节的发展,那张
监生不知怎麽搞的,幡然醒悟,先是将宝贝儿子带到身边作为重点保护对象,然後写休书、上京师、发奋读书、博取功名、进官加爵、再娶贤妻,直至死了以後,还有大活人替他守寡,让他在阴世也过得心
理平衡,老婆终究没再让他人交合。一句话,给这个大淫棍安排了一
个绝好的出路。
於是,本书的所谓报应,成了不公平的、对女子的单向惩罚。这种惩罚非但无补於事,而且只能使天下男子更为无所顾忌、大胆妄为;使天下女子更为愤慨,以至试图报复、走向极端;或者放弃任何抗
争,做丈夫俯首贴耳的奴才、性宣泄的工具。这就是「夫权社会」的真理,也是作者的写作宗旨、思想底蕴。相对上述不合理的思想宗旨而言,本书有处描写倒有点道理。顾大姐规劝丈夫时,书中有这样一番对话。
顾大姐说∶「你偷了婆娘,不要我管;假若我也偷了汉子,你管也不管?」张监生遣∶「羞羞羞!你面庞虽好,又不会骚,只怕也没人喜欢你。」只这一句话,便伤了老婆的心,嚷起来道∶「你偷了婆娘,又躲去了许多时,你还说我不会骚,没人要我,看我有人要没人要!]
不久,顾大姐以实际行动实践了这番话。尽管「以淫抗淫」的做法,并不合理、也不高明,尽管这种实践付出的代价很大,但是我们也从中看到了顾大姐鲜明的个性、她所承受的大山般的压力,以及其
中闪烁着的某种反传统、反压迫的可贵的火花。
道光十八年(一八三八)江苏按察使设局查禁淫词小说,道光二十四年(一八四四)浙江巡抚、学政设局查禁淫词小说,同治七年(一八六八)江苏巡抚丁日昌查禁淫词小说时,本书均在应禁之列。
《完》
第一回处子深闺心性劣富儿书馆梦魂颠
醉里神飞,越正初秋,一帘细雨,半天残月,风月情肠无说
处,满眼飞飞蛱蝶,欲草兴亡书几叶,墨乾笔软心多咽,想
风流底事无关节,闲伸纸漫饶舌。
娇娘趣事从头说,笑贪花浪子,连本几乎尽折,男狂女荡一
般心,何啻如饥若渴。又谁怕人言喋喋,写艳词了得似,总
不如一笔都描出,流传地无休歇。
《贺新郎》
这一首诗馀,只说本部大概,若说到十分可笑、十分可丑的事。真正令浪子动情,正人发怒,愚夫学样,慧子勒规。若聪明识字的女子,越触动了羞恶愧悔的心,改淫乱为端庄了。
大凡天地间的人,偏有裙带下的这桩事。再不明理,一样阴阳二物,夫有妇、妇有夫,尽可取乐。男子波波急急,镇日想偷婆娘;女人波波急急,镇夜想偷汉子。男子们,人说他淫人老婆,就欢喜了;
人说他老婆淫人,就恼怒了。女人们,真实是做淫妇,便忻忻以为乐
;人骂声淫妇,便悻悻以为恨。
还有一等∶这一个女人,爱那一个男子;那一个男子的老婆,却又不爱丈夫而爱别个。这一个男子,爱那一个女人;那一个女人的丈夫,却又不爱老婆而爱则个。还有一等∶男子偷了个女人,正打得火热,忽又见了个女人,还不如前偷的女人标致,却又丢了前偷的女人,倒去偷那不十分标致的这个。女人偷了个男子,正打得火热,忽又见了个男子,还不如前偷的男子风流,却又丢了前偷的男子,倒去偷那不十分风流的这个。真正解不出、想不来。
曾有北通州一个公子,有才、有貌,人都道他北人南相,该利於南闱。他就廪生援例,做了南国子监监生,到南京坐监。春三月,雨花台游玩,遇见了个绝色的女子,只跟得一个清秀的丫鬟。公子魂飞
魄散,一步步跟他回去。那女子也有顾盼的意思,原来那女子,却住在南门外一个大大房舍,丈夫反在北国子监坐监。久旷的人,烈火乾柴,丫头做脚,竟留他进去宿了。两个如夫若妇,顷刻不离。
那女子的丈夫,在北京坐监,却为外夷,进了喜峰口,京城一带都逃散了。公子一家,纷纷往南奔走,他妻子也是官宦人家一个千金小姐,标致不消说了。失落在後,大雪漫天,阴风蔽野,亏了女子的
丈夫,救了他性命。小姐说起丈夫在南方坐监,要求带往南京寻取丈夫,就雇了个船。怕路上不便,只得权说做夫妻,谁知权不多时,两个烈火乾柴,也就做了夫妻了。到了南京,两下相见,方才转换。
又有一个赵甲与近怜周乙相好,赵甲见周乙的娘子标致,千方百计去谋奸他,那晓得赵甲自己娘子,也看上了周乙,倒做了岸泊船,先与周乙情蜜了,後来周乙的娘子死了,赵甲也死了,赵甲娘子反嫁了周乙为妻。正所谓∶
试看檐头水,点滴不差池。
且说万历年间,苏州府城,有个娄门外地方,姓顾的外郎,有两个儿子,都从师读书。一个女儿大姐,生得如花似玉,真正赛过西施。从小见哥弟读书,他也要读,就识了满腹的字。看些戏文小说,见
了偷情的事,他就骂道∶「不长进的淫妇,做这般没廉耻的勾当。」只有一件∶日常间梳好头儿,掠好鬓儿,扎缚一双好小脚儿,穿的衣服,务必要鲜鲜润润,里外都新。他父亲是一滑吏,又是乡里小户出
身,不肯十分做绫罗的。他苦苦的再三要好,就闲在家里,也打扮得妖妖娆娆,千人道好,万人道强。
偶然一个江西算命的,他父亲请到家算命,算到大姐的,那先生啧啧的赞道∶「好个女命!做有名目人家的媳妇,手执权柄,做财主婆。只是金水在命同宫,好色欲而假清高,第七夫宫生了孛星,招夫
必然贪色,庚辰生,生在八月,又是酉时。果老五星上说得好∶申子辰,鸡叫乱人伦。连亲生骨肉,不要怪我说,也要做出丑事来。又乙与庚合,有庚合两乙,四重夫星,必竟夫命硬,似他才没鸳鸯拆散的
苦,日下红鸾天喜动了,该有人求亲,不可错过,错过反要生灾。」顾外郎道∶「正有一个张监生家,他第三阿郎,在这里求亲,被我讨得八字在此,求老丈一看。」那先生问了八字,细细轮算,笑道∶「
好得狠!好得狠!这小官大你令爱二岁,丁丑生,今年二十岁了,己酉丑,跃马南方走。他枕花煞在午宫,却有当年流孛星,也在此宫吊照。妻宫命又硬,煞又重克他不动的,正好做一对风流夫妻,该许他
!该许他!」算完了这女命,又把合家的算了。顾外郎送了先生命金,送他出了门。进了门就对老婆说∶「叫媒人允了张家亲事。」
其时提学按临昆山,读书的,都去考科学考进学,顾外郎的大儿子,略晓得些之乎者也,只因父亲要一个秀才支撑,就费了三百馀金,钻谋进学。从来新秀才送入学,回家拜了家堂,参了父母,就与姊
妹兄弟对拜。这顾大是乡里书痴,看得秀才天大地大。拜过了家堂父母,便大模大样道∶「我如今是皇帝家的人了,妹妹弟弟都该拜我。」那吹手与拿旗的,都笑起来,顾外郎喝了一声,顾大只与妹弟作了
两个揖,也就罢了。诸亲百眷,大半乡里来的,称贺已毕,入席吃酒
。有请为证∶
乡村最广是肥牛,见领蓝袍即状头;
不是秀才才学好,衣冠怎便冰猕猴。
且说顾大这一夜,自道是个秀才,手舞足蹈,也不管老官在面前传杯弄盏,吃得烂醉。顾外郎肚里,却有三百两头的懊恼,见他如此狂放,好生不快,对他道∶「你的酒够了,且进去罢!」顾大只得抽身入内。因进门的时节,看见妹子打扮得妖妖娆娆,又想算命先生道∶「申子辰,鸡叫乱人伦。」忽然醉後动了禽兽心肠,要去偷妹子。
那顾大姐,原独自一个睡在後楼一间小房里。只因夜深,先去睡了。顾大轻脚轻手,走到楼上来。无巧不成话,因顾大姐倦了去睡,忘记闩房门。顾大轻轻一推,早已推开,桌上的灯,已半明不减了。
顾大轻轻走到床前,听得微微鼾声,如已睡熟。竟脱了裤子,扒上床去,把手先去摸。
顾大姐是极睡得惺忪的,陡然惊醒,问道∶「阿呀,是那个?」顾大道∶「妹子不要嚷,是你哥哥,新秀才!」一头回答,一头已捱入被里去了。顾大姐大叫起来道∶「阿哥强奸妹子!好没廉耻的乌龟!」顾大用强,竟把他两腿扑开,拿往小里乱搠,还亏黄花女儿,再搠不进。顾大姐大嚷大叫,顾大只是不放,忽然大泄,那精流了满门,顾大姐见他不肯住,叫喊又没人听得,心慌意乱,把手在他脸上乱挝,挝了三四条血痕,顾大才跑下床走了。
顾外郎的妻房,偶然听见女儿喊声,只得走到後楼,看看顾大姐正在那里哭哭骂骂的道∶「贼乌龟,弄了我满肚子面浆也似的,叫我怎麽做人?」娘走近前,问了明白,也骂道∶「天打的禽兽,一个妹子也想强奸他。」骂了一会,对女儿道∶「你不曾被他破身麽?」顾大姐道∶「不曾,被我挝碎了脸,才跑了。只是流的不知什麽东西?」娘把手一摸,摸着了精,叫起来道∶「这是精了。」又摸摸小儿道∶「果然不曾破身。怎麽进也不曾进去,就丢了?有其父必生其子,与他爹一样没用的。只是一件,秀才比平人不同。你不要说了,怕外人知道了,既碍他的前程,又怕没人娶你,只得隐恶而扬善罢了。」
到了第二日,顾大只得推病,不敢起床。母亲骂便骂了他一顿,也不向顾外郎说。
有一挂枝儿为证∶
小贼精,你如何把妹子来逅。同窠生,并肚长,怎配鸾俦。
嫡亲骨血要把淫根凑,不是猪和狗,定是马和牛。还亏他妹
子的无知,也险些兄出场丑。
自从这番罗嗦,顾大姐越越防他,再不与他接话。他却怀恨了妹子,常带小朋友来家,去引诱妹子,指望他有了件歹事,好出这口闷气。那知他心如铁石,再不动心,常对娘道∶「算命的说我犯桃花,又说我什麽犯四重夫星,我偏要做个贞节妇人,像那古人说的,烈女不更二夫,替爹娘争气。」他娘道∶「我的儿,这是极好的了,我催爹去早早定亲,完你终身大事。只怕张家也只在月里,定然送聘来,年里便要娶亲哩!」
你道这张家是谁?却是新家巷里一个大财主,是个秀才援例的监生。所生三子,大儿子已进学做秀才;第二儿子读书不成,只靠当铺过日;第三儿子略晓得几句文字,张监生的爱子。见他考童生不得进
学,十九岁上,就替他纳了捐,做个民例监生。只因母亲没了,大的、第二的都已成亲久了,张监生另分析他,各居各爨,自己只同这小三监生,在新家巷祖居居住。两个哥哥只分得万金一个。张监生倒存
留有三万金,与这第三个爱子。请一个教书杨先生在家伴读,平日间奢华富贵,真正苏城第一。
你道为何这样富家二十岁尚未娶亲?因他命硬。聘过了李举人家女儿,归绒线家女儿,都望门鳏死了。故此还是个鳏夫。父亲替他打听得顾外郎女儿,有七八分容貌,哥又做了秀才,家私也有几千金。
因此上媒人一说便成。那知张三监生,只为做亲迟了,偷婆娘、嫖小娘,无所不至。那小户人家,不正经的女人,拚着用些银子,不知勾搭上了多少。这也还不打紧,有一个走京的徐家,住得相近,每常姓
徐的上京去了,家里娘子,只三十六七岁,又一个小娘子,只有二十一二岁。大娘子所生一女,已十五岁,家里一老一少,两个伴当,都有妻子。年少的伴当,跟了主人往京,只留老仆并两房仆妇在家,过
其光阴。
张三监生打听他男子汉不在家,就日日在徐家门首,走来走去,行奸卖俏,不只一日了。原来徐家小娘子,从小儿好踢球,若有街坊上踢球的,他便饭也不吃,直看到了。
张三监生偶然一日,带了两个球师,故意在他门首,宽展地上,踢球卖俏。那知正中其意,就看他个不了。张三监生自恃模样儿也好,年纪又小,趁着踢球转来转去,捱身在徐家门边与小娘子们,只差得一尺路儿,恨不得搂一搂,只碍得聚人眼目。张三监生故意把袖子一撇,一条汗巾刚刚撇在小娘子身上,小娘子笑了一笑,竟藏入自己袖里去了。张三监生明明知他有意,又踢了几回。球师道∶「饿了,
我们去吃饭。」大家才收拾了排场。
先是小娘子丢个眼色与张三监生,那张三监生魂不附体,一连丢了两三个眼色,被球师扯了回去。自此之後,张三监生日日来刮,逐渐儿捱到门里,亲嘴摸乳、无所不至。
到了重阳那一夜,小娘子竟瞒了大娘子,把张三监生悄悄领入自己房里,藏在房上去了。小娘子原与大娘子一心一意的,怕不通他知道,到底不妥;又恐怕一个小後生,让他先抽了头筹,只得且瞒他一
夜,明日再说也未迟。忙忙的同众人吃了夜粥,只推肚痛,把门关了。就像饿鹰见了麻雀儿,搂了张三监生哼哼的要弄。虽是张三监生也还是二十岁嫩货,不十分筋节在行。才把放进去,就心肝亲肉叫起
来了。抽到二百多抽,小娘子流的骚水,也不知多少?正所谓∶久旱逢甘雨。快活难当。弄得热闹。凭他千兵万马杀来,他两个总不知道
。
谁料大娘子是个乖人儿,适才见小娘子心忙意乱,况兼这几日,没一日不在大门首看人,有些疑惑,心里想道∶「就是有个人儿,该通我知道,同欢同乐,才是一心一意。不信倒瞒了我,自家受用得到底。」走到小娘子门首听,便个说话的,又听了半晌,不像说话了,有些哼哼之声,只道果是肚痛。走了回来,却因动了念头,再睡不着。只得又披了衣服,开了出去。女儿问∶「娘那里去?」大娘子道∶「你自睡,我看看二娘肚痛也不痛了。」又一步一步走出来。真正此时此际,就是村夫老子也是好的。有一曲黄莺儿为证∶
欲待把门敲,怕无人枉这遭,不住的小鹿在心头跳。非关太
骚,只因久熬。头的了我的好心焦,满身寒噤,难
度此良宵。
且说大娘子走到小娘子房门首,听见里面说话,是明明有人在房里了。又想一想道∶「我与他情同姊妹,不比别人家,分大分小。不信他瞒我独自快活。一向都静守空房,他也熬得久了。勾搭上了个人
,先受用一夜才与我说,我如今若撞破了,他又没趣,我又不好就做甚事。不如且熬了今夜,看他明日怎麽说?」只是门户着实紧看着,料那人飞不出去,只得怏怏回房。
小娘子与张三监生,直弄到四更天才住。小娘子心上担着鬼胎,再也不睡。到了清早,侧耳听声,听得外边开门,他就推醒了张三监生,吩咐道∶「你且悄悄的睡,人眼正多,还出去不得。待我大娘那
边调停一调停就来。」
蓬着头,走到大娘子房里来。只见大娘子已起身了,正呆呆的立着。小娘子看看四下没人,就跪在大娘子身边道∶「姐姐,你妹子告罪了。」大娘子笑道∶「恭喜恭喜,还不曾替你暖房。」小娘子道∶
「实实勾搭了一月多了,我曾替姐姐说,就是踢球的小夥子。昨黄昏时节,竟不知怎麽,闪在我房里。我正肚痛回房,被他缠住。不曾先来禀知姐姐,大家取乐,望乞姐姐饶恕。」大娘子扶他起来,笑道∶
「弄了这一夜,你肚子不痛了麽?」小娘子道∶「姐姐不要取笑。如今请问姐姐∶他要见见你,若是姐姐肯,总承他留他在此,且相伴他一两夜。姐姐若是怪他,就打发他去,不许他再来了。」大娘子笑道
∶「想是你够了。你自去看!眼底下都是青的,也不量思奉承奉承我?」小娘子满面堆着笑道∶「我知道了。」
竟跑到自己房里,说了这话。就留张三监生悄悄住在房里。小娘子梳完了头,打扮得花花朵朵,比常越觉精彩。张三监生又搂着要弄,小娘子道∶「等我引大娘来。他也只得三十多岁,比我还风骚哩!
半年都不见男子汉的面,你见过了,就竭力奉承他一遭。你我的情,才得长久。」说罢自去。
那知大娘子久旷的人,又兼昨夜动火极了。巴不能够就弄一弄。正要叫老仆妇送粥到二娘房里,恰好二娘走来。大娘子道∶「我正记挂你们饿了,要拿粥进来。」小娘子道∶「我已叫老仆买了些湿糕吃
了,粥且慢慢的不妨。」大娘子笑道∶「糕里裹有人参的便好。」小娘子也笑道∶「小後生有气力,大娘子试一试就知道了。他要见见你,我同你进去。」大娘子待不得一声,轻移蓬步,就同小娘子进後房
来。张三监生深深作揖,大娘子回了一福,脸就通红了。小娘子道∶「我去支使买鱼肉去,大娘,你且宽坐坐。」说了自去。
大娘子才开口道∶「我们两个虽是大小,情同姊妹。自从我家官人年年往京,我姊妹守他闺房,再不胡行乱做。这番官人去得忒久了。闻得缎卖不得,只怕还有一两个月不回,故此我妹妹久旷的人,
就与相公有了缘法,不比我三十岁的人,还好忍耐。」
张三监生见他异样妖娆,又小娘子吩咐他竭力奉承,只答应了几声,并不回话。一把抱住,就插手摸。湿湿的.毛毛的,好不动火。抱到床边,扯掉裤子,忙忙把插进,大娘子并不推阻,凭他大弄
。大娘子娇声娇气说道∶「心肝!你把头顶在我心上,我就快活要死了。」张三监生是初出茅芦,还不能十分通透。听了心二字,把头往里面找寻。果然有一似肉非肉,似骨非骨的东西,比大拇指
略大些。他找寻着了,着力顶,顶得花心里骚水直冒。大娘子乱叫∶「射杀了!射杀了!」弄了一个时辰,小娘子走来,低低的道∶「姐姐且起来,外面看看,不要被下人省觉了。夜里正好大射哩!」大娘
子才立起身来,穿了裤子,说∶「我快快去布饭来罢!」向张三监生笑了笑儿出房去了。
小娘子只因听得久了,心上骚痒,又扯张三监生弄了一遭。大小两个一儿热了,留情郎住了四夜,才放他去。
父亲只道在馆里宿歇,那知儿子做此勾当。杨先生又只奉承学生,事事瞒得铁桶,反去寻了春药与张三监生吃了,常来徐家与这两个骚婆娘弄,小娘子因见女儿有些觉了,反撺掇大娘子把一个黄花女儿,也被张三监生破了身,弄得血喷狼藉。大是没天理的事,怎保得自己老婆不变心肠,做那不良的勾当。
未知後来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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